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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四月真是麻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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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每個女孩子都會有自己心中的偶像,善阿彌千陽也有。

兩年前,朝日奈幾個兄弟被家母叫去幫忙為千陽搬家的時候,發現她的房間裏全是朝倉風鬥樂團“fortte” 的海報以及寫真集。

朝日奈風鬥曾經說過:“作為朝倉風鬥,有這麽個熱心擁護自己的粉絲,真的感動得雞皮疙瘩也起來了。但是作為朝日奈風鬥,善阿彌小姐,你確定你不是主動提供讓人嘲笑的機會嗎?”

當時放在口袋裏的簽字筆,被千陽攥得手指都發白了。被自己最喜歡的偶像侮辱,難過失望總比生氣來得強烈得多。千陽埋著頭,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神情,可是流下的委屈的淚珠已經出賣了她。

兩年前,她比誰都要來得怯懦而小心翼翼,不敢生氣,不敢埋怨,與其說是想要喜歡新的家庭成員,還不如說是努力地討好著,因為自己一直都在害怕著,害怕被人丟棄,害怕自己無處可去。

雖然千陽明白父親遺囑——在善阿彌千陽未滿十八周歲,擁有成人行為能力之前,撫養者可以代替繼承人千陽自由支配10%的遺產,剩餘的由撫養者代為看管。也就是說,要撫養千陽的人大有人在,所以不是朝日奈家選擇了千陽,而是千陽選擇了朝日奈。但若不是千陽喜歡他們,她也不會細心地討好著,希望能融入其中。

她努力著記住每個人的生日喜好,也幫忙做家務,被惡作劇了,也不會打小報告,本家的爺爺來問情況的時候,也一直面帶笑容地說:“我過得很好,不用擔心。”

慢慢地,喜歡上溫柔的雅臣,喜歡上嚴肅體貼的佑京,喜歡上會逗人開心的要,喜歡上聰慧的光,喜歡上椿,梓,棗之間的和睦友愛,喜歡上琉生的小迷糊,喜歡上認真的昴,喜歡上王子範十足的祈織,喜歡上大大咧咧,正義感十足的侑介,喜歡上追求夢想,驕傲的風鬥,也喜歡活潑可愛的彌。

希望能成為他們的一員。

她一直那麽努力著。

可是,她也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他們始終不肯接受她?

到現在,她也不明白。

——既然你們討厭我,那麽。

——我也不再喜歡你們。

風鬥拿出手機,翻出裏面儲存的照片,對著千陽趾高氣揚道:“沒想到兩年過去了。你喜歡的類型還是沒有變。”喜歡美型陽光友善的男子,正如他在銀屏上所展示的形象一樣。照片上,千陽因為須王環的話不自覺地面容柔和,像那些不懂世事紛擾,只關註眼前花開,無憂自足的少女。

這個表情真是礙眼得很。

會詛咒,會帶給人不幸的黑貓,就該被人拿著掃帚趕才對。

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嗎?

千陽快步奪過他的手機,打開外面的窗戶,使勁力氣扔了出去,直到聽到那黑暗裏傳來的機器破碎的聲音,千陽才回過身,看著比她半個頭的風鬥說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呀!善阿彌,你找死,是不是?!”朝日奈風鬥咬牙切齒地吼了回去。

繪麻在樓上就聽到動靜了,連忙下來看情況,只看到一個花美男和千陽怒目相視,誰也不讓誰。

“你們別吵架!”繪麻滿臉憂心,弱弱地說道,一臉無辜而又茫然像極了看著自家父母在吵架的小孩子,心裏怕得要命卻又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

風鬥眉頭一皺,表情不善地看著繪麻道:“餵,你又是誰?有什麽資格管我?!”

“我懶得理你。”千陽放下一句拉著繪麻的手離開。而風鬥拽著千陽的袖子,一時間三人僵持住了。在樓下客廳作壁上觀的昴看到牽扯到繪麻了,才插上一句道:“你們這樣子像什麽話?還不快放手。”

千陽不放,風鬥也不放。

於是瞬間冷場。

佑京從廚房出來,早知道有這一幕,於是對著風鬥說道:“風鬥,我做了夜宵,你來吃一點。”

風鬥看了佑京一眼,又直直地瞪著千陽說道:“我的手機被她摔壞了。”

“我買只新的給你。”佑京想息事寧人。

風鬥想也沒想,便說道:“那個才不一樣。我就要我原來的那只。”

“……”佑京端著拉面,騰升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神情。

昴,沒人給他刷存在感的機會。

祈織,在房間寫作業中。

要滿眼忌憚地盯著千陽。

椿和梓非常認真地“看著”他們的劇本。

雅臣拉著彌,悄聲說道:“晚上,我要檢查你的作業。走吧。”彌一時不甘願地答道:“雅雅,我想看。”

朝日奈十三個兄弟都知道——風鬥的手機自兩年前就沒有換,而那只手機是千陽奪得日本全國科技大賽青少年組冠軍的獎金買來的。風鬥說要好好用著這只手機,時不時拿來在千陽面前晃一晃,好來羞辱千陽。只是沒用到三天,千陽就走了。但他至今還一直用著,沒有換。

也許風鬥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羞辱她,還是有著其他的意思。少年一向如此,只憑著自己的心情做著最想做的事情,為的是一時的快意。但是他或許不知道的是,行為下,自己真正的想法。

“我,”風鬥也似乎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手上的勁慢慢地松了起來。“你個臭黑貓,滾遠點~”說完,又補推了千陽一把,以表示自己的嫌惡。

千陽踉蹌幾步,穩住身形,剛要罵他。就看到風鬥踩著樓梯的桿子順勢滑了下去,最後雙手勾住扶梯,做了非常華麗而安穩的落勢。但是這把幾個年長的嚇得魂飛魄散。

“你個死小子,膽子肥了啊?!”五人異口同聲道。

一場鬧劇就算這麽勉勉強強地掀過了。

繪麻跟著千陽回房間,還沒有來得及問什麽。千陽跟她道了一句“晚安,別想太多。你當做沒看到就行了。”於是千陽合上了門。

怎麽可能假裝看不到?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子維持表面上的平和?

為什麽都在瞞著我?是因為我不是你們的一家人嗎?

繪麻感到心裏有些隱隱的難過。

於是繪麻滿腹疑慮,想重新走回客廳,卻在暗處聽到一句話頓住了腳步。

那是風鬥賭氣的聲音。能少年成名,歌聲一定是很特別的。

風鬥的聲音確實很獨特,讓人一聽就能辨認出來。

“我再怎麽沒有常識,也不會喜歡害死父親的人。你們別想太多可以嗎?!”

繪麻覺得自己的腳就像灌了鉛,一步也走不動。

害死父親?

什麽意思?

繪麻曾經聽她父親麟太郎說過,美和阿姨的前夫,即風鬥和彌的生父是個非常親和的人,深受朝日奈十三兄弟的喜愛。但是兩年前因為交通意外,出車禍死了。具體情況,麟太郎也並不是非常清楚。

難道這一切都因為千陽醬?

繪麻的思緒亂如麻,站在角落處神色變了又變。離開的時候,腳步匆匆,仿佛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緊緊地追趕著她,讓她不敢回頭。

——————————————我是第二天分界線來刷存在感的—————————————

上午10點,高中部的學生集體去體檢。

千陽和春緋兩個人一起走的時候,被常陸院兩人一人一手給直接拉走了。

“善阿彌,你昨天答應殿下入部了?”千陽看著兩個簡直是同一個人的兄弟發懵,也不知道哪個是光,哪個是馨,只能隨口應道:“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哎?”春緋驚訝地看著千陽無所謂的表情說道,“你怎麽參加這個部了?”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須王環一臉傷心地撥開雙生子道:“春緋,你說這話讓我好難過。公關部哪裏不好了嗎?用這種嫌棄的口氣?”

春緋露出一副囧囧的神情,好像在說:“環學長,你又這樣。一點都沒有部長的樣子。”

千陽微微偏了偏頭,感覺好像有些東西走了其他的軌道。

須王環似乎挺寵春緋的。

鳳鏡夜在旁邊說道:“善阿彌同學,你這麽快答應下來,真的讓我挺意外的。”他說話的時候帶有從小養成的世家公子的習慣,彬彬有禮,若離若即,讓人猜不出他的情緒來。

但是千陽知道他的話裏有探詢的意味。

他似乎從資料上得到了不少自己的訊息。

確實,如果放在兩年前不知道世事的千陽身上,有這麽一個人熱心接受自己,她一定會二話不說答應他任何事。但是兩年後,獨自一個人在外生活了兩年的她,要輕易地相信一個人,絕對是不可能的。畢竟她自己清楚自己有什麽價值,對於世家繼承人來說,非常有利的價值。

櫻蘭高校並不只是上學讀書的地方,對於很多世家子弟而言,這是讓他們提前擴大並且增加自己優勢的交際圈的場所。他們所結識的朋友,與其說是朋友,其實很多情況下都只是合作夥伴,為了父母,為了家族,也為了自己未來在社會上的地位與發展而存在的合作夥伴。

須王環,同為私生子,卻沒有繼承權。若要想奪得繼承權的話,他的價值需要被人加持,所以他的身邊有的都是身份凜然的人,比如說鳳家的,常陸院家的,還有埴之冢的和恬之冢的。

善阿彌看過去的人都是一排排腦中浮現的數據。

須王環也許是拿藤岡春緋做魚餌,來釣自己這條魚——朝日奈本家的準繼承人。

但是善阿彌並沒有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我很想要和阿緋一起做部活。應該會很開心的。”善阿彌的語調故意調得放松而愉快,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千~”春緋一臉感動地看著千陽。

“善阿彌對待自己朋友的態度很令人讚賞啊~”鳳鏡夜眼鏡白光一閃,露出充滿笑意的眼眸,道,“時時都很關註春緋吧?包括昨天晚上?”

“……”好像自己做的事情都被看穿一樣,千陽的神情微微一僵。

這個時候,旁邊的護士念到雙生子的名字,說道:“常陸院同學,請到這裏來量胸圍。”一大群女生聞聲立刻滿懷期待地圍觀著。而與此同時,春緋的名字也被叫到,環學長立馬偷偷地把春緋帶走。

鳳鏡夜看到周圍人群散開,用著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善阿彌同學,你看到昨天網頁上的照片了?”

善阿彌擡頭看著面容清俊的鳳鏡夜。只見他又繼續說道:“那張照片是合成的。做得很像對吧?”說著,他嘴角噙著一抹清淺的笑容。擡眸看去,卻見環學長帶著黑色的假發,拉開簾幕,一臉正經地說道:“我是藤岡春緋。”

底下的女孩子一臉遲疑地說道:“怎麽看都像是環學長啊?”

“這是在玩藤岡春日的cosplay嗎?”

須王環表情破碎。

常陸院光和馨皆是捧腹大笑,不能自已。

“天啊,他真的信了!哈哈哈哈~”

須王環面容崩壞,氣急敗壞道:“你們兩個不是向我保證說,絕對認不出來的嗎?!!”

常陸院兩兄弟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在緩過氣的時候,加了一句道:“那是我們對你提出的同性之戀的小小回敬。”

須王環為了躲避現實,用求助的眼光看著鳳鏡夜。

“嗯,我和他們態度一致。”

須王環瞬間淚奔,小心翼翼地看向春緋。

滿心以為環學長會有什麽好辦法瞞過性別秘密,最後居然幹出這種蠢事。

對此感到失望丟臉的春緋用憤怒冷酷的目光瞪得須王環,最後只能向春緋的好友千陽求助。

“千陽醬,救救我~”

桑和醬的稱呼是不一樣的,桑帶有一些禮節性的親近,而醬通常只有是親朋好友才會在喊名字的時候加上去的。

但是善阿彌沒註意到這一點變化,只是看得一楞一楞的。

那家夥是白癡吧?!

自己腦補過多世家聯盟的情節了嗎?

話說這家夥真的是部長嗎?

都不及旁邊的鏡夜前輩來得可靠吧?

可是,或許。

善阿彌突然想,也許在這裏,來這所學校,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生而已,和其他人沒什麽差別。旁人的接近,其實並非帶著那麽多自己需要揣測的目的的。

什麽天才,什麽私生子,什麽億萬繼承人,在這樣一所收錄了日本10%的上流高層世家子弟的頂級高中,我本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普通生而已。

那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嗎?

想到這裏,善阿彌掛上了一抹淺笑,不帶任何虛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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